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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乱舞-三日石]半夏生

突发脑洞,我本来是想写ABO的(等

BE注意,刀剑破坏表现注意,角色死亡注意



半夏生


来讲个故事吧。

一个没有大太刀的本丸的故事。


***


这个本丸没有大太刀,审神者无论改用什么手段,念怎样的降灵咒语,也还是没有任何一把大太刀降临在这个本丸。

近侍三日月宗近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不妨事的,主上,您听说过“波长相合”这个事吗?哎呀,狐之助肯定知道的,这也不能怪罪您呀。

这话语并没产生多少作用,审神者依旧很是沮丧,三日月见状也并不勉强什么,悄悄退出了锻刀室,嘱咐狐之助换个接替自己的人来。

大太刀的战力对本丸来说不可或缺,若是一把也没有,确实教人为难。他走到庭院里,天气正好,远处的手合室内,有一些同伴在互相比试切磋技艺,三日月觉得阳光刺眼,不由得伸手去挡。若是早先,他只要往旁边稍微错错身,就能躲在另一个人的阴影后面。

那个人会笑起来,说您怎么能这样呢?他若是糊弄两句,兴许还会被故意甩开,可那人离去的步子又是明显放慢的,他只消快走几步,就能跟上来。

那是石切丸还在时候的事情。有时候,很突然的,三日月会想起些关于石切丸的零碎的细节来,他没刻意地去记过,也没专门想要去忘记过,回忆在任何一个角落随时奔袭而来,他听之任之,甚至享受起这样的感觉。

他知道他还在,只是不在这里,只是自己见不到。若这些回忆在被记起之后被再度忘记,也就忘记了。


***


这个本丸也不是一开始就没有大太刀的。

在先前那一任审神者还在的时候,无需出阵时他常和同一刀派的兄弟们聚在一起打发时间。从审神者那里得来的没见过的点心,摆弄一只相机或者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今剑和岩融总是凑在一起,不是在庭院里捉迷藏,就是玩游戏一样打闹,岩融倒也惯着他,说什么也就听着。小狐丸有时跟他们一起闹腾一番,但往往也是在廊下用红木梳子梳头,偶尔他们也和三日月一起下棋,三日月下得不错,谁对上他都是输得多赢得少。夏末的风带些热意,他们的住处临近水边,反而因绿荫垂柳萌生出些许凉爽感,并不令人焦躁。

您在笑什么?这么开心呢。

三日月循声看去,但其实并没什么必要,光凭这声音,他也能轻易报出来者的名字。石切丸拿着碟糯米团子,是三日月平素喜欢的口味。他招呼他过来:小狐刚才输给我啦,莺丸跟大包平一起去远征了,找不见人,你来陪我下一盘吧,石切丸?

石切丸点点头,走到他的对面坐下,和他一起摆好棋盘,随后拢起袖口,为他斟茶。


***


他们平素也经常在一起行动,不是刻意的,就是自然而然的总能凑到一起去。

这其实是有点奇怪的,虽然同属一个刀派,但仅仅作为刀的那漫长的一千年里,他们其实并没打过照面。三条有成是三条宗近的儿子,或许有成也曾拿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来拜见父亲,但即使有过这么一段往事,那个时候的三日月也早就从三条宗近那里送至当时的贵族手中了。

彼此都是仅仅听闻过名字,过去也并无任何交集,他辗转于权势之人手中,对方在一座神社安置千年,他时常见石切丸执着御币赶去祈祷,若是被琐事打扰还会少有的气恼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让人涌起种亲近之感,一开始觉得因为是同一刀派的兄弟,后来今剑岩融小狐丸也都来了,他才稍稍觉得那亲近有点不一样。

也不是他常常瞧见石切丸,而是石切丸自己也常常前来。

通常是带着他喜欢的茶点或水果,有时一起饮茶,有时一起谈天。石切丸只在神社住过,三日月说起些过往的经历来,他也深感兴趣,(以后三日月发现,其实不管自己说什么,石切丸都深感兴趣才对)听得很是仔细,有时还提出些奇怪的问题,三日月像是给短刀们讲故事一样耐心说给他听,看到他之后脸上露出的笑意,也是觉得内心深处有那么些悸动之情的。

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待在一起。捧着热茶,观赏庭院里的景致,春日有樱,夏日有门廊边悬挂的风铃,秋夜里听虫鸣,到了冬天,雪把声音都吸收了,他们都挺怕冷,缩在屋里烤着火盆子。堂堂御神刀,居然也是怕冷啊——堂堂天下五剑,不也是怕冷吗?他们就这么笑了半天。无法出阵的时间,因为和对方在一起,也变得颇有乐趣。

有相熟的刀剑过来谈天时打趣他们像是恋爱中的夫妇,三日月只是哈哈一笑送走了来人,石切丸倒是转过了头问他,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哎……

我们真的很像吗?

嗯……大概是的啊。

唔……

石切丸若有所思,三日月看了看他,终于开口问道:石切丸,你喜欢我吗?


***


“石切丸,你喜欢我吗?”

无论石切丸回答“是”或者“不是”,他都有法子应对。若回答是,他便可以教他那些人类之间表达爱意的方法,若他愿意,他们还可以一起体验人类行乐的手段,即便只是看过听过,如今有了切实的身体,也便不是什么问题。若回答不是,他便只当是个玩笑,轻轻松松地一带而过,接收到的好意并非只有出自爱慕一种可能,他们出自同一刀派,也是如今现身于这本丸的三条刀里唯二还在现世存在的,出于这个原因彼此有所亲近,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等着石切丸回答,然而那高大的御神刀就像是难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他一开始还可直视三日月的眼神,但很快眼神就飘忽不定,也不知是在思考什么,若说是被说中心事,倒也并不是慌张的样子。三日月颇为好奇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石切丸几度张口似乎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叹了口气,阖上了眼。

再度睁开眼睛时,他的目光比三日月所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我不知道,三日月。”


***


他是御神刀。

千百年来,待在同一间神社,和那神社的一草一木一起一天天老去,看着宫司一任接一任的交替,参拜者接连不断地前来,许下不同的心愿。

他对待他们不能有任何差别,不能因一人是稚童而一人垂垂老矣便对哪一方关照更多一点,来祈祷的人有各自不同的理由,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是最应该得到庇佑的。但在神看来,他应当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为任何事情干扰,对每个人平等相待。

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三日月宗近听着石切丸娓娓道来,一时说不出什么,只有等待他在长久的沉默后将想说的话补完。

三日月,我确实更常和你待在一起,无论看到什么事情也会想起你来,出阵或者远征时,若是和你一队,我也会更加安心些。可是——我也记得别人的喜好,也会关照其他刀剑,也许对你特殊一些,更多记挂一些,若你对我有好意,我也会更加感激,可是,这就是常世的人们所说的“喜欢”吗?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喜欢”吗?

他说到这里,眼神清澈却又困惑不解。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你希望我怎样回答呢,三日月?

石切丸的眼神里,他看不出什么欲求,只是纯粹的好意,若以三日月来说,这应该确实也是喜欢的一种,但他竟一时也困惑起来。

千百年在神社的岁月已磨去了他锋锐的棱角,已经习惯性地对每一个人施以好意,而对于特殊的感情的征兆,他不是“不可以”,也不是“不能”,而是“不会”。

而面对这样的感情,他有什么资格能比他更笃定,更能得出定论?自己所有的是否也是一时的新鲜或者好奇呢?归根究底,作为人类所拥有的器物,他们能做的也终究是模仿人类的模样而已。

三日月?

轮到石切丸等着他的回答了。

三日月宗近笑了笑,说,那真巧,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么,我的行为是否有让您觉得不够妥当的地方吗?石切丸神色忐忑地追问。

并没有。

石切丸也笑起来。

那就太好了。


***


他们依旧在一起。

既然并非不够妥当,那似乎也并没有任何改变行动方式的理由。

三日月也还是接受石切丸的好意,也给予对方好意。一切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只是不会,并不是不会明白,总有个什么时候,石切丸能想清楚这些,而到那个时候,他也能伸出手抚平石切丸的眉间,说是的,你瞧,这就是喜欢了。或者,你说的没错,这只是同胞间的好意。

哪一种都没什么错,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日子那么长。


***


本丸被袭击的那天,光是从敌人的围堵中撕出一个缺口来,就已经让他们的战力折损了一大半。短刀不擅正面迎敌,还能动的都去探路了,却少有几个回来。胁差只剩骨喰和物吉还在,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护着审神者去往后山。留下来的还能挥刀的几个,都牢牢死守在撤退的路线上,三日月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杀死了多少敌人,待到他能放下刀稍作歇息时,原本还在一起并肩作战的几人,基本都在混战中失散了,只剩石切丸一个还站在附近,长刀刚从敌人的身体里抽出来,带落一滩浓黑色的血。

石切丸的神官袍上满是血迹,但看到三日月走过来,他的神情也稍微放松了,三日月不晓得他是否受伤,看四周已经没有敌人,想也没想便拉上他冲进后山的深林中,他也不知道审神者究竟是往哪一边去了,也不清楚是否还有残党追兵,但先离开这里,总是没什么错的。

石切丸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一直走到一处较为隐秘的空地里,才停下来稍事休息。这里离河边不远,静下来后能听到水声,他们不敢放松,背靠背坐在一起,边观察周围的情况,边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岩融和今剑应当是为审神者探路的那一批,小狐丸早跟他们分开,和鹤丸他们一起去引开敌人。三日月心里盘算着战况,早先有几把刀就折断在他眼前,在战斗结束之前,他不该再去回忆那些。石切丸在他身后,用袖袍掩住嘴咳嗽,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三日月看到他的袖子上有一大片咳出来的血迹,想问他怎么回事,石切丸抬手示意他不要出声,又摆摆手示意没有大碍。

三日月本想说些什么,石切丸却突然握上他的手,握得很紧,三日月甚至因那力道感到疼痛,他们的手本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战斗麻木不堪,但一时谁都不想松开。

耳边只剩下对方的呼吸声。

虽然只有几十秒,那么漫长,那么短暂。

石切丸松开了手。三日月搀着他站起来,树林深处应当安全得多,他们应该尽早赶过去和其他人会合。

“让开!”

三日月被一股极大的冲力推到一旁,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只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刀风,一顿足一转身,只这片刻的时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石切丸的刀刚将敌人拦腰斩断,然而那把黑色的枪尖,却也捅进了他的心口,从后背穿了出去。

他握不住刀了,大太刀掉在了地上,石切丸转过身面向三日月,脸上竟露出些笑意。

“三日月,我——”

他边说边向三日月的方向伸出手,最后的话语尚未出口,便化作一缕光消失在三日月宗近眼前。

敌人也好,他们也好,生命消逝的时候,化作尘土只在瞬间。

三日月的步子已经到了他消失的地方,却始终没能碰到他的指尖。

即使伸出手,尘埃也会从指缝中倾洒出去,声音更不会留下痕迹。

就像他从未来过一样。


***


敌人最终被击退了,但审神者最终也因伤势过重没能活下来,本丸的刀剑,还活着的不到十把,政府找了新的地点安置他们,也派了新的审神者来接收这个本丸。那是个没经历过什么的年轻人,只在卷宗中看了战殁的记录,对待他们也小心翼翼的,然而毕竟是个生手,一开始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懂。三日月宗近觉得有趣,偶尔去看看那孩子学习如何锻刀的样子,也会指点一二,毕竟这事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呢?

审神者对三日月很是感激,亲自送来茶和点心,他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回报做的,但也收下了,和那孩子在廊下聊天。他还记得自己被召唤到本丸的时候,他张开手又握紧,握紧又张开,拥有身体的感觉很是新鲜,那时候来迎接他的是石切丸——

想到这个名字,三日月的动作顿了顿。

真是令人怀念的名字。

一把又一把,新的审神者也召唤出了自己的刀剑,长相还是相同,但记忆却是归零。他们这些付丧神,死去后据说是无处可去的,即使重新被召唤,再次被赋予形体,也不会再是逝去的那一个了。

三日月宗近清楚得很,哪怕这个审神者再召唤出一把石切丸,也不会再是那个石切丸。

但是只要还在,就总是好的。忘记了的话,重新建立新的联系就是了。他看到今剑又和岩融在庭院里吵闹,小狐丸端着盘油豆腐轻巧地绕过木桥,品行习惯还都一样,只是他们也什么都不记得,见到三日月,他们也招呼彼此,说三条的兄弟在啊真开心,他们只当他是比他们早来本丸的刀。审神者不说,那些幸存者也什么都不会说。

然而这位审神者,终于还是再也没有召唤出任何一把大太刀来。


***


有一次下棋时,莺丸突然说:没了那人在,你连个愿意一直陪着你下棋的都找不见了,只能来跟我打发时间了啊。

三日月宗近垂眸半晌,忽然抬起眼:哎呀,这盘我又输了。

莺丸没再说什么,拿着茶杯推说有事便走了。

三日月一个人摆了棋盘,屋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下怕是真不会再有人来下棋了。

祈祷天气晴好的祝词,是怎么说的来着?


***


后来,三日月有一次任务的途中,偷得半日清闲,便循着事先知晓的地址,去了那间神社。

是座颇为清幽的小镇,附近便是连绵群山,他沿着陡峭的斜坡爬上去,按照人类的习惯通过鸟居。那个年代,御神刀还可置于庙堂之上,时时刻刻接受参拜者的祈祷。他走进神社,学着人类的样子洗手、漱口,走到前面去参拜。

石切丸静置于神社正殿中间。

三日月宗近站在殿外端详它,刀纳于一柄精心定做的白鞘中,他看不到刃锋的模样,神社特有的木檀香环绕在殿内,不知不觉间竟叫人如梦似幻,他定定神,已不知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

按说这个时候,他应当是能见到石切丸的,付丧神的那一个,虽然他现在是人类之身,但毕竟所属同一刀派身出同源,感知到一点什么应该也并不困难。

但神社安安静静的,除了那一柄古刀之外,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还没有化身为付丧神吗,还是说以如今的身份,他并不能感知到对方呢?三日月宗近想着,如果是这样,那么即使他在,他也只会将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人类,看着自己从鸟居的侧边进入神社,安静地用竹筒濯洗双手,击掌合十,许下愿望,由他给予自己平等的庇佑,祈祷有朝一日自己的愿望可以实现——

三日月的呼吸停了一瞬。

自己来到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只是想见一见他的样子吗?确认他是否安好吗?好像也并不是,看到只有一柄刀在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如何失望。只是,如果许下的愿望真的能被听见的话——

三日月宗近站定了许久,他注视着那柄刀,想象着石切丸就站在那里,像过去曾经有过的那千百个日夜一样凝神看着自己,只是他不曾认识他,他不曾见过他,或许就像自己看着那把刀一样,或许那个石切丸也在看着他,边看边想着“这个待了这么久的人是谁”——他倒是还记得石切丸困惑的样子,他问他问题时,就是那样拧着眉毛看着自己的。

他们的目光或许正在相会,不然此时此刻自己怎么会突然地笑起来呢。

三日月想着,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在你消失之前,到底想对我说些什么呢,石切丸。


****


战事结束的前一晚,三日月做了一个梦,这事很是稀奇,付丧神是极少做梦的,终究是没有生命的器物,和真正的人类的机能相比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梦里面,他和石切丸一起坐在一道走廊上,石切丸手里折着千纸鹤,哼着一首他没听过的歌,调子听来像是小孩子传唱的童谣,三日月侧过脸来看着他,他们很久不见,但他却觉得又好像见过了千百遍。

他有很多话想问,也有很多话想说,却似乎在梦里也知道这瞬间稍纵即逝一样,竟不愿开口。

然而石切丸还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过他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看向三日月。三日月知道自己醒来也不会记得什么了,也就没有费心费神的去看他的眼睛,妄图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

石切丸看着他笑,把那只叠好的纸鹤递到三日月手里:三日月,这个送你,我很久以前见神社里的人叠过,不太好看。

三日月接过来放在手心里,实话说来,那纸鹤叠得确实粗糙,但想到这或许是第一次,或许他是看过了千百遍人类折叠纸鹤的步骤后才记得的这一次,三日月便只想再多看一些,甚至想开口让石切丸也教教自己,这是刀做不到的事,这是只有人才能去做的事,时至今日,哪怕一点点让他能多记住他一点的小事,都是宽慰。只要是能和他一起度过的时间,都可以被他记住就好了。

这大概也是只有人类才能做到的事。

石切丸啊,拥有人类的身体和形象,原来是这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吗?

他听到自己问着石切丸。

是的啊。

石切丸回答他,笑了笑又将视线挪开。

你看,我在一间神社里待了一千年,人们过来祷告,在神前许愿,带着新生儿来寻求庇佑……而现在,那些我为之祈祷的东西,还有我想保护的东西,我都能自己触摸到了。

他握上三日月的手,阳光照在他们的手上,就像拥有人类的体温一样。

三日月,就像这样,我能真真正正的接触那些我想保护的物事和人了。

他把三日月的手捧起来,抵上自己的额头,三日月看不见他的表情了,声音也模糊起来。

能见到你太好了,三日月。


****


三日月宗近睁开眼。

它什么都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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