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集散地

[FATE-金枪]Origine 1-3

哇塞从文件夹里翻出了不得了的东西我以为这档丢了(。)

和 @翠缕灼华 的联文,没写完,改天找个时间我把大纲和后面写出来的段子整理一下……


架空注意

OOC注意

黑道(?)背景注意

梗来自欧美圈忘了哪看到的设定了(你



Origine


任何命运,不论如何漫长复杂,实际上只反映于一个瞬间:人们大彻大悟自己究竟是谁的瞬间。

——博尔赫斯


1.


迪卢姆多醒来的时候,床头的收音机正播着一首古怪的摇滚乐,吉他和鼓声的节拍有意地错开,吵闹不堪。他由此猜想自己是被吵醒的,并试图关掉它。这时他发现仅仅是“抬手”这个举动就耗费了他很大的集中力。

然后他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插着输液针头,他皱起了眉,试图让自己坐起来。四肢绵软无力,像是手术前被打过麻药后的感觉,只是稍微动一动就让大脑觉得沉重。尽管如此,他仍然坚持着撑起了身。这是医院的一间单人病房,没有护士在场,窗户是封闭的,窗台上放着塑料花,上面已经蒙了不少尘土。

除了几乎可以淹没一切的疲惫感,迪卢姆多不认为自己身上存在其他尚未被控制的伤势。那么在按下唤铃前,他应该理清思路,记起自己出了什么事。这样不管对需要了解情况的医生还是对自己都有好处。

很快他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除了自己的名字,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最后也没有自己按到唤铃,而是被进房间换吊瓶的护士发现的,年轻的护士惊叫一声,让迪卢姆多欣慰的是她并没有表示出过多的手足无措,而是利索地转身叫来了主治医生,并且在迪卢姆多叙述情况后镇静地打电话报警。

还是有些不对头,所以迪卢姆多在医生走开安排详细检查的时候问她为什么会惊叫。

“抱歉……我太惊讶了。”护士露出一个羞愧的笑容,偷偷给他展示一直用“身份不明”作为打头标示的病历表——这行字刚刚被划掉,填上了迪卢姆多的名字。迪卢姆多想更仔细地看看,护士却把病历表翻了过来。

“你已经昏迷三年了。”她的笑容混合着关切和怜悯。

这就是迪卢姆多得到的关于自己的第一个线索,他随即决定在警察来之前再睡一会儿。


失忆有很多种成因,精神刺激、脑部受创、心理暗示,虽然最后一点听上去不怎么可靠,但迪卢姆多自然而然地把它排在了头脑中的列表上。然后他觉得自己可能知道点什么,可惜他现在还握不住笔,不然大概可以据此推理出更多事情。

他在醒来后的第五天才被允许由警察告知自己被送来时有多么凄惨,这份许可建立在接受了一系列确定他精神稳定的检查的基础上——胸口中枪,子弹从肩膀穿出,遍布全身的擦伤,几根折断的肋骨,还有似乎是从高空坠下造成的撞击——最后一项对头部的冲击导致了他的失忆。当然,比起离心脏就差那么几毫米的子弹,那根本不算什么。

“你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负责调查的是个女警员,她有酒红色的头发,眼角有颗泪痣。

“谢谢。”

“你看上去并不惊讶,”女警员话锋一转,“普通人受那么重的伤,就算痊愈也会后怕。”

“普通人也不会心脏中枪。”迪卢姆多没有对这句话产生什么反应,接过了病历,坚持亲自看一遍医疗记录和治疗时的照片。

“说得对,”警员做了记录,“那么你过去或许已经习惯受伤。”

她把之前的一份调查记录交给迪卢姆多签字,迪卢姆多注意到她手上的图腾,奇异的图案,一把剑,剑柄却是圆型。

“这是?”他开口询问。

“图腾,我当上警察那一天时出现的。”警员看来不打算隐瞒,然后她看了看迪卢姆多,“你应该还有关于这方面的常识?”

“我有,抱歉,我只是好奇。”迪卢姆多笑了笑。

“那再好不过,”她收拾了公文夹,“如果我们的调查没有结果,恐怕就得靠你身上的图案来追查过去了。”


图腾,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正常人身上都会有这些携刻在生命里印记,它可能昭示着一次伤害,一段感情,一份工作,一段回忆。当人的意识或者潜意识感受到了那种深刻的冲动,它们就会作为证据在身体表面浮现出来。像是纹身,这些标记也可能会拥有颜色,同样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淡或者磨损,但无法移除或洗去。

没有人知道原理是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展现出的图案和拥有者本人认可的寓意有关。它们一般都是抽象性的,所以迪卢姆多从来没有期望自己能在身上的什么位置找到一份完整的履历表,尽管他真的需要。

他在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独自起身的当天夜里就挣扎着走到了病房的穿衣镜前,扯开病服丢在地上,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地数起身上的图腾。在仅仅是站着就要耗去极大体力的现在,数清所有的图案花了他几天时间。

上身五个,腿上有一个,加上脚面上的那个,一共七个。这个数字并不算多,看来他不是那么容易被触动到的人。脚面上的图案颜色最浅,是一排尖锐的栏杆,甚至还有已经褪色的禁止进入的牌子,这么具体的图案通常是童年的经历,他一定是在小时候被栏杆扎了脚。

除了脚面上的这个印记有着些色彩,剩下的图案都是普通的黑色。

左腿上的图案是一只翅膀,沿着小腿的曲线舒展开来,但右腿上并没有对应的部分。

右边肩膀上有一张竖琴,背部沿着脊椎的中心有一只眼睛,右边小臂内侧是一个象形的由几根线条构成的骷髅,看起来富有装饰性,左手的上臂则是一头低下头的狼。

这些图腾的意义都不是那么明显,然而最引起他注意的,是胸口靠近心脏位置的图腾,那也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图腾。

一杆有着尖锐利刃的长枪,穿过了心脏。


那不是什么让人觉得舒服的图案,击穿迪卢姆多的弹痕就在更靠边一点的位置,然而那个图案就像是有不可思议的魔力,他第一次在穿衣镜前注视它时,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和疲惫。

这一定是问题的关键,或许得到它就是因为这次受伤。

“很有可能,”那位警员看着迪卢姆多在本子上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勾画这个图案,“这和你的伤势相符。”

“也许,但我觉得它或许……出现得更早。”迪卢姆多放下了笔,活动酸痛的手腕。

“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没有。”

“……我是来告诉你,失踪人口报备里没有符合你的档案。”

“多谢。”就像是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迪卢姆多并没有感到惊讶。

警员叹了口气,起身道别。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迪卢姆多突然叫住了她。

“请讲。”

“那么……我的医疗费用是谁支付的?”


迪卢姆多的眼神让警员有种错觉,他从一开始就打算一个人处理这件事了。




2.  经过数个月的休养与训练,迪卢姆多终于获准可以出门了,但必须在医护人员的监护之下。毕竟让一个失忆症患者独自乱跑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一接到这个许可,就迫不及待地要求到资助自己的慈善机构去,这是警员告知他的答案,也是他可以掌握的唯一线索——没有失踪人口报备记录,符合他的名字的档案倒是有几份,但无一例外都是重名。就算迪卢姆多过去遵纪守法连一张交通罚单都没有,也不应该在整个电脑资料库里就像被抹杀一样。

任何人在这个世界上都会留下些痕迹,然而他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些日子以来他除了接受必要的生活能力培训之外,空余时间都用来在穿衣镜前仔细研究身上的图腾了,随着身体的日益强壮,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到了后来,他甚至会花上好几个小时不停地抚摸某一个印记。

独自一人的时候,过去那莫大的空白造成的恐慌感会突然压得迪卢姆多喘不过气。每当这时,他就用手指轻轻地滑过那些由黑色素构成,无比平整的痕迹,感到仿佛有一股暖流就从指尖流到的心脏,这样他才能从想打烂四周一切东西的暴躁情绪中逐渐平静下来。毕竟现在,真正属于迪卢姆多·奥迪那本人的东西只有它们了。

那些悲伤,痛苦抑或喜悦的记忆早已荡然无存,但这些大大小小的黑色斑块却证明它们的的确确曾存在于他的生命之中。迪卢姆多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打趣的想到这至少说明自己不是有什么精神问题——一般身上没有印记的人会被认为是有精神疾病或者是变态——也不会是外星人和克隆人什么的。尽管后面两个猜测简直是异想天开,但迪卢姆多也认真思索了足足一天,直到睡觉前才觉得这想法未免过于可笑了。

但就在那天,迪卢姆多悲伤的发现,比起失忆,他更宁愿自己真的是个外星人什么的。

这样的孤独至少有理由。而不是现在,自己就像一块被人遗忘在角落的破布,就因为狗屁的失忆。

在所有的图腾中他最在意的,当然是胸口上那颗被一支长枪穿透的心脏。迪卢姆多会躺在床上,靠着枕头,拿着护士给的双面小圆镜子,对着这图腾的倒影盯上很久。

他把镜子转来转去,试图从各个角度观察它,但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只是徒劳。他也试过想象当时的情景,但是很遗憾失忆的大脑并不能提供太多有趣的素材。

只有一次,当迪卢姆多让枪尖直指着镜面中心的时候,他突然隐约的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就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枪尖延伸出来,呼之欲出。

然后护士敲开了他的门,通知他的外出被批准。之后他再凝视镜子,那种感觉早就消失了。


慈善机构的女负责人听说情况后十分同情,专程给他挂了一个电话,但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迪卢姆多是他们一个专门赞助无人认领、生活不能自理的长期病人的慈善项目中的被资助对象之一,选中他仅仅是因为条件符合,该项目的资金都是由基金会分配的,迪卢姆多并没有固定的资助人,所以他即使专程来一趟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迪卢姆多很失望,但还是坚持要来拜访,对方也爽快地答应了。

到了约定的那天,护士在再三确认迪卢姆多身上那几条安全带都各就其位之后(尽管本人觉得毫无必要,但规定就是规定),才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开车送他到达目的地。

一路上平安无事。早就接到电话通知的负责人热情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了他们,并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资料。迪卢姆多默不作声地翻阅着,上面详细地写着每一笔资助自己的资金从何而来,以及详细的医疗报告。

的确就如她所说,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但迪卢姆多还是跟她握了握手,十分诚恳的道谢,而对方也不知道第多少次表达了对自己不能帮上忙的遗憾。

迪卢姆多没有忽略女人那闪亮得不正常的眼神,惊异的发现自己居然好像对这种状况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说……十分习惯。

好吧,这至少又多增加了一点自我认识,他自嘲地想,一边把手放回去。但这时对方一眼瞄到他的右臂:

“这是什么?”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但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冒失,“呃,抱歉,我只是……”

迪卢姆多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并告诉对方这是一个比较艺术化的,缺了头盖骨的骷髅头。下一个瞬间他就看到那个女人的眼中再次充满了同情与不忍,甚至有点湿润了:“哦,这一定是你经历的那次事故。死神没有带走你,但却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

她的话没有能说完,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迪卢姆多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男人走了进来。他不禁皱了下眉,心想这个人怎么没敲门,神情却自然得好像走在自家后院似的。

但真正吸引迪卢姆多的还是对方那不同常人的打扮:西装革履却没打领带,衬衫的扣子居然少扣了三颗,直接能看到胸口;长着一头闪亮的金毛,戴着很大的金色耳环,手上还有两个不同款式的金戒指……

即使失忆了,迪卢姆多也知道这绝对不会是时尚趋势,毕竟这等典型暴发户的风格哪个时代都令人嫌弃。 就在迪卢姆多把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突然觉得自己看得时间过长,好像有点不合适想把头转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也一直在打量他。

与一般人见到陌生人带点好奇的目光不同,迪卢姆多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点点惊讶,但更多的是兴致盎然以及玩味的眼神,两个人视线交汇的时候,对方居然微微笑了起来,但绝不是什么友善的、引起陌生人好感的微笑。

就像最凶残的猛兽,在吃饱后懒洋洋躺在阳光下时露出的笑容。


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迪卢姆多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是不是曾经认识自己。然而就在他要发问的一刹那,一直情绪激动的女负责人开口了,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吉尔伽美什先生。”

吉尔伽美什?

这下迪卢姆多明白为什么对方走进来的样子就好像在巡视自己领地似的了:因为这家慈善机构直属的基金会就是吉尔伽美什建立的,他就是老板。但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好像认识自己?但这个疑惑很快就解开了。

“先生,这就是我曾跟您说过的,昏迷了三年后,奇迹般清醒过来的迪卢姆多·奥迪那先生。”女负责人继续道。

“啊,我记得,”吉尔伽美什点了点头,目光却仍然没有从迪卢姆多的脸上移开,“听说你失忆了?”

“是的,先生。”迪卢姆多惊异的发现,尽管对方的态度缺乏基本的礼貌,他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醒过来就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抱歉。”吉尔伽美什道,虽然语气上完全听不出来有半点遗憾的意思,伸出了右手,“幸会,迪卢姆多·奥迪那,我一直期待着和你见面。”

“幸会,先生。” 迪卢姆多站起来,在握手的时候,他发现对方手背上有一块黑色、线条柔和的图腾。

就在此时,陪同的护士表示他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迪卢姆多该回去休息了。于是大家友好地互相道别,女负责人还欢迎他常来拜访,使得迪卢姆多在心中苦笑不已。

回去的车上,迪卢姆多举起右臂,第无数次地审视那个抽象的骷髅头,就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一般专注。

这不是那次事故遗留下来的,他十分确信这一点。但无疑也是个改变了自己人生的大事件,而且看来不太常见,否则人们就会一眼明白它大致的含义。

那会是什么呢?

然而迪卢姆多的头脑逐渐变得混沌起来,实在无法继续思考下去了,外出比想象中来的更累。

他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




3.


“你要出院了?”

警员来访的时候,迪卢姆多刚刚结束这一天的康复训练。按医生的话说,他的恢复能力超出了预想。同时心理测试证明他虽然因失忆产生了诸如困惑、恐惧、烦躁的心理情绪,但都在正常范围内,和心理健康的普通人并无不同。

“嗯,再过一周。”迪卢姆多帮警员拉开椅子让她坐下,他体格仍然偏瘦,不过病号服已经可以被撑起来一些,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

“出院后可以去这个地方,”警员递给他一份文件夹,“拿着警方开具的证明重新办理身份,之后他们会给你提供必要的帮助,还有告诉你该去哪里找住处以及工作。”

“谢谢,要喝点水吗?”

“不用。”警员摆摆手,然后露出了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看得出来你状态不错,待人接物也比原先从容得多。”

这个变化迪卢姆多自己也注意到了,他并没有刻意地要求自己学习什么,只是在心态平稳后,待人的礼貌态度自然而然地体现出来。这或许说明自己过去受过良好的教育,又或者是性格已经融入潜意识的一部分。

如果这方面没有丢失,那么关于“经历”的记忆也有很大可能重新找回。

然而至少就现在来说,过去的全部记忆仍然是一张空白的纸。

“我的调查也要告一段落了。”警员用程式化的语气说着,“如果有新的线索,我会通知你。”

迪卢姆多明白这只是说说而已,追查几个月都没有任何线索,他的事情很快就会被搁进档案柜无人问津。这是已经被预料到的结果,只有发生时间早晚的区别。仿佛有所预感,从一开始他就不对正式的调查抱有多大希望。

警员礼貌地询问了几句其他事情后起身道别,转身时她佩戴的坠形耳饰在灯光下轻微一闪,迪卢姆多愣了愣,目光锁定在那上面。

“怎么了?”

“……不,没什么。”

一闪而过的或许只是错觉而已。


迪卢姆多除了去过一趟慈善组织,剩下的出门许可都用在了拜访附近一所大学的学者上。

那是这座城市里能找到的对图腾的象征意义最有研究的专家之一,偶尔会到迪卢姆多所在的医院参与精神科的研讨会。在得知迪卢姆多的情况后,对方十分和善地接待了他。

“你的个例并不常见。”学者示意迪卢姆多坐到沙发上,为他倒了杯茶,他是个东方人,有个日本姓氏,不过迪卢姆多留意到他的眼睛是湛蓝色,“我不能保证给你提供的信息绝对准确,同样的印记在不同的人身上可能有不同的含义。”

他说着拿起迪卢姆多带来的资料夹,翻看起那些图腾的照片。迪卢姆多耐心地坐在一旁等候,对方并不把他当作是“病患”,而是单纯以一种研究的态度在和他探讨这些问题。这让迪卢姆多觉得放松很多。

“你身上的图腾不多,”学者抬起头,“很多都令人很感兴趣。像是这张竖琴……你擅长音乐么?”

“……我试过了医院里能找到的乐器,看起来不是。”

“它看起来像是古制,和管弦乐团里那种也不一样。音乐相关的图案变化最多,寓意也最深刻,不巧我对此并不擅长。”

他歉意地向迪卢姆多笑了笑。

“翅膀一般是象征自由、灵感、愉快……你的没有成对,这很有趣。而这个……”

他又翻看到下一张图片。

“狼有勇猛和贪婪两种倾向,但这一只垂下了头,有顺从的意味,你觉得这是一只孤单的狼么?”

“什么意思?”

“图腾受潜意识的影响深刻,就算你失去记忆,最先想到的内容也会对此有所帮助。你觉得这头狼是独来独往的,还是属于一个群体的?不用想太多,把最先出现的想法告诉我。”

迪卢姆多闻言思索片刻:“它应该属于一个群体……但不是首领。”

“唔……”对方沉吟了一会儿,“我的个人看法,这个图腾有可能同你的职业有很大关系。群体性,需要协作,而且……善恶的界限并不那么分明。”

他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迪卢姆多本想再追问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背上的眼睛呢?”

“眼睛这样的图案有时涉及宗教,但你的情况更特殊,长在后背的例子很少,而它看上去相当伤感……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胸口的这一个。”

学者翻出那个令迪卢姆多最为困扰的图案,迪卢姆多向前倾身,耐心地等他发表意见。

“感兴趣是因为位置,胸口贴近心脏,这里浮现的图腾一般是人们所认为的‘最重要’的事件,潜意识中这个事件会对他们造成永久性的影响。”他解释给迪卢姆多,“图案本身并不是稀奇的意象,和这个标识类似的图案有很多,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纪……至于寓意倒是没有那么复杂。”

“受伤?”迪卢姆多猜测。

“致命伤,所以也可以看作死亡预兆,但出现了心脏这样具体指向的图案,一般认为更多是和感情产生关联,所以最常见的理解中有一个意思——”

研究员说着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出图鉴翻到某一页,随后将书本调转过来递给迪卢姆多。摊开的页码上有着数副插图,都是类似图腾的摹本,枪、箭、矛、子弹,有些穿透的心脏甚至还有血迹滑落。而在所有这些图案的下方,则列出了一个它们共有的主题。

迪卢姆多深吸一口气,轻声念出了那个句子。

“我将为你而死。”

这个句子在他的脑海中产生回音,久久不散。这样的句子会在爱情题材的小说中出现,但迪卢姆多并不认为这有这么简单。

而学者随后的声音印证了他的想法:“是的。但这样的情况并不限于单纯的爱情,可能更复杂。尤其考虑到你的情况——噢,我忘了这个。”

他的目光扫过迪卢姆多手臂上的骷髅。

“这个,一般象征死亡、痛苦……或许还有一些流行新潮的事物,那些我不太懂。”

如果迪卢姆多没听错,对方的语气里染了一分轻蔑,但很快又回复到了正常的温文尔雅。

“这只是最粗浅的分析,如果想起了什么可以再找我……希望这些对你有所帮助。”


这些研究图腾的人甚至可以为一个名人身上的符号的寓意吵上十几年写几万篇的论文,但迪卢姆多找到的这位学者显然可靠得多,这些谈话让他分检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并非一无所获。他在出院前的最后几天扔掉了旧笔记本,只把最重点的几条信息抄在新本子上。并且郑重地记下了那位学者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你可以买个手机。”照顾他的护士这么说。

“多谢,等我有了足够的钱我会考虑的。”迪卢姆多对她的关心报以一笑。

“唔……你瞧,我的电话号码是这个,如果有麻烦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她说着递给迪卢姆多一张小纸条,而他发现她的手腕上多了一朵将谢未谢的玫瑰花。

“谢谢……我会的。”迪卢姆多只得微笑。

“对了,那家慈善组织来找过你,希望你在出院前去那里一趟,和你商议后续资助的事宜。”

“……后续?”迪卢姆多有些诧异地问,“我已经痊愈了。”

“是的,是有关你出院后进入社会前的资助——他们相当好心呢。”


这听起来并不对劲。据迪卢姆多所知,那家慈善组织的援助并不包括这些。就算是那位负责人的突发奇想,慈善组织上属基金会的运转也不会同意。

我好像已经掉进了一个阴谋里。他有些自嘲地想着,这并不是基于推理,而是某种对危险天生的直觉。只是对于现在的状况,他也实在想不出实施者在企图什么……那么就算只为回绝这个请求,也有必要再来一次。

他想着,坚持独自出门踏上慈善机构的石阶,正在接待处等待时,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

绝对算不上礼貌的态度以及略有些沙哑的嗓音令迪卢姆多立刻回想起对方的名字,转过头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果然是吉尔伽美什。

迪卢姆多可没天真到觉得在这样一个小机构碰到他们最上属的顶头上司的几率很大,他草草扫过些新闻,吉尔伽美什虽然慷慨,也不是热衷于散财的好心人。

“您好,吉尔伽美什先生,我来这里办些事情。”他警惕地看着对方,“上次承蒙您关照”

“哦,”对方看起来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却径直坐到迪卢姆多对面,还叫人端来热茶,“你记忆恢复了?”

“并没有。”他们就这么交谈了几句,迪卢姆多注意到,吉尔伽美什的目光就像是在寻找什么,注意力虽然在他身上,但很明显并不是因为谈话或者别的什么。他心下一转,突然冒出了个想法。接着便直接挽起自己右边的袖口。

“您在找这个么?”

他把骷髅的图腾亮给吉尔伽美什观看,对方的表情似乎有瞬间的凝滞,但很快换上了更加危险的笑容。

“你觉得我对它有兴趣?”

“……万分抱歉,我失礼了。”或许自己猜错了,但这确实是迪卢姆多唯一能想象到的能让吉尔伽美什产生兴趣的东西,他们初次见面时,他暴露在外的图腾只有这一个。

然而吉尔伽美什突然抓住了他想要收回去的手臂。力道很大,几乎令迪卢姆多吃痛,而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摩挲起那一块图腾。像是在欣赏着什么奇珍异宝,迪卢姆多为这毫无预兆的举动吃了一惊。

“吉尔伽美什先生?”

而对方置若罔闻,眼神顾自描绘着那个骷髅图腾的线条,过了半天才终于放开。

“……‘从死神手下逃脱’……?”

迪卢姆多听到他说出之前女负责人口中的论调,然而句尾讽刺性的上扬明摆着他并不认同这点。

这件事情一定有哪里不对。

“……您对这图腾到底知道什么。”他尽量保持自己的客气态度,但仍然没有忍住,把最深的疑问抛了出来,“您以前认识我?”

“认识你?”吉尔伽美什这次的反应倒是很快,“怎么可能,别异想天开了。杂种。”

他用了污蔑性质的称呼,迪卢姆多一瞬间简直想直接把茶泼在吉尔伽美什脸上,然而这个冲动却被后半句话压了下去。

“不过,关于这个,我倒确实知道一点。”

吉尔伽美什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大难不死?致命伤?真是太可笑了,这东西只有一个意思。”

他突然起身,弯下腰在极近的距离俯视迪卢姆多,近到迪卢姆多可以从他的红色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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