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集散地

[FATE-弓凛]Transcendence

弓凛本《Mobius》参本文,第一次受邀参本超级忐忑,另两位都比我写得好太多啦呜呜QAQ……

印象曲是Transcendence - Lindsey Stirling,标题废直接用来当标题了就……然而并不适合用来当BGM(

突然发现LFT居然不能换字体不能斜体,不科学(



Transcendence



纵观远坂凛的头二十年人生,她所经历的所有事宜可简单归纳为失去的三样东西。

父亲所赠后来损毁的怀表、亲手制作交予妹妹的发带、家传而来最终遗落的链坠。

不多不少,只这三样。她在照片里找到怀表的形状,发带在妹妹的头上未曾取下,而遗落的链坠则悬于胸前,握在手心。

掌中的温度只是错觉。


魔力爆发的前一秒,远坂凛合上了测量仪,那东西由一块精巧的怀表改制而成,表盘附有重新画过的刻度,绿色是正常,红色则是危险,而最后的深褐色则是自己保重。她做改装的时候,指针蹭一下蹦到了最后一档,她吓得不轻,跳起来就叫着快走——她的搭档唇角漾开一个微妙的笑容:啊,你真是——

“已经快超出测量值了,Archer。”

她冲着对讲机说,话筒里传来嗡嗡的电流音,她仔细听了半天,才辨认出一个短促的哼声。她皱紧了眉头:“你给我认真点!”

“好的,好的……”

应付一样的应答声让她的愤怒值又上了一个档,然而对方已经切断了通讯——她抬起头,向眼前教学楼的屋顶看去,整个建筑都被笼罩在如同牛奶一样的白色帘幕之下,那是魔力侵蚀具象化后的浮层,再过三十秒,当指针从绿色跳进红色档,这座教学楼就会陷入平行世界间的夹缝,区域内的生命体也会转化为没有任何意识的粒子。

“再不开始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她自言自语,紧张却并不焦急,在心里倒数三二一——右手向前伸出掌心面向那层帘幕,口中诵念咒文,原本泛着水纹的魔力表层瞬间便作出反应,先是强烈的震动,随后仿佛被赋予生命一样伸出多条攻击用的光柱向她袭来。远坂凛置若罔闻般不曾进行任何躲闪,在那光柱即将穿透她的身体时,一支附有魔力的弓矢破空而来击散了光柱——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与其说是弓箭,从击发的频率而言更像是霰弹枪一类的现代武器。常人普通的拉弓频率根本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准。

也多亏弓矢的加户,她得以心无旁贷的诵念咒文——在最后的时刻,远坂凛猛地睁开双眼,原本张开的掌心变为一个举枪射击的手势。魔力凝结的黑色弹夹随着她的动作高速发出,在光罩上击出一个缺口——这连锁反应是致命的,原本毫无破绽的结构轰然坍缩,建筑物又现出了全貌,她的目光快速地在上面移动,用于观测魔力反应的护目镜给不了她指示,在哪里——

教学楼正中墙面悬挂的钟表表盘突然泛出极为可怕的血红并迅速扩散,她呼吸一窒,立刻唤出搭档的名字:

“Archer!——”

话音未落,弓箭便已掠过她的头顶,带起的气流与风暴扬起她的长发,她捂住口鼻避免吸入过多的尘土——弓矢准确无误地射进了表盘正中,破碎的声响虽小,但依然传入她的耳朵,原本正重新凝结成型的帘幕像水一样坠落消失了。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常态,她静待了几分钟,期间仍是准备迎接下一轮攻击的姿势,直到手中的怀表指针重新回到了绿色范围,才松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

“学会谨慎了啊,凛。”

声音先是从话筒传入,又从身后再次响起一遍,她转过身,执着巨大长弓身着红衣的男子正向她走来,手中武器轻轻一挥便归于无形。她不满地撇撇嘴,又转回去:“我可从来没有疏忽过——”

他就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发出嗤笑声,远坂凛心中默念了十遍优雅,决定不跟他过多计较:“受损状况如何?”

“顶层还是有三个教室。”

她跟随他的目光一同抬眼看向钟表,最近的几扇窗户依然隐隐透出了红色光线,她叹了口气。

“抑止装置的效果变差了,我们上去确认一下情况,之后回一趟总部吧。”


她所知道的世界,始于脚下,只需向前,如困惑如迷茫,也不可停下脚步。

她不能够,也根本做不到。


Archer跟在凛的身后,拎起她的行李箱放上净化传送带,对于第一线战斗人员来说,这程序至少目前为止还是必须的。他们所在的世界正不停地和另一个位面的世界互相侵蚀:有时是一面砖墙,有时是一间教室,公园的花坛、广场的喷水池,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因突发的魔力交换而坍缩压扁到时空裂缝里。至今也无人能给这些现象下一个准确的定论,而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提高警惕,尽量降低所有可能的情况发生。而对前线人员携带物品的消毒净化是其中一项,远坂凛已经穿过安全门,通过魔咒真空室的行李从传送带上挪过来,她伸手一拽没有拽动,Archer的手越过她的手臂旁,轻松无比地将那行李箱放在了地面上。

“欢迎。”另一个操作台前,同样刚刚穿过安全门的阿尔托莉亚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少女依旧英气而干练,身着黑色西装,然而身边的搭档不在,远坂凛注意到了,“你们也刚回来吗?”

“阿尔托莉亚,你怎么样?”她问,同时挥了挥手,身旁的Archer叹了口气,拉开行李箱的拉杆,跟在她身后前行。

“还好,但是迪卢姆多受伤了,正在治疗。”阿尔托莉亚叹了口气,“是个意外……抑制装置的效果变差了。”

“你也是这样吗。”

她们谨慎地互相交换眼神,然后沉默,空气逐渐黏着起来,阿尔托莉亚和自己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附有二十重魔法的抑制装置是目前人们所掌握的唯一可以暂缓侵蚀发生的设备,虽不能将被影响的地点恢复原状,但至少可以减小损失直到人们想出方法。

如果抑制装置的效果变差,甚至很有可能有一天消失的话,那么后果将是可以预见的灾难。

“或许是偶然?魔力粒子的波动观测结果出来了吗?”

“我比对过了,并没有十分明显的异常。”阿尔托莉亚摇了摇头,“如果你也有资料,可以送到技术分析室再次确认一下。”

“好的。”

“虽然情况特殊,但兰斯洛特和高文反倒都是认为说不定会有转机……那么,我去病房那边了。你们看起来处得不错,以后也小心点。”阿尔托莉亚示意告别,远坂凛回礼,之后她们分开,在阿尔托莉亚与Archer擦肩而过的时候,远坂凛不出意料地听到了对方的轻哼,那声音相当轻,如若不是和他搭档很久,她一准就会听漏了。

“Archer,你总是对她有意见。”

“谁?噢,怎么会呢。”Archer笑起来,“只是觉得她天真而已。”

“哪一部分天真?”

她本是认为Archer指的是问阿尔托莉亚说“你们处得不错”那一句,问话时脸上还带有狡黠的笑意,没想到Archer开了口:

“全部。”


总部位于市郊,从一开始简单的一栋研究室,到现在结合了各类功能包括生活区在内足有小型市镇规模的“双界侵蚀对应总部”,不过近十年的时间而已。侵蚀事件最早被发现、研究室成立的时候,远坂凛便来过这里了。那时她是和妹妹一起跟随母亲从城中前来探望在此工作的父亲,却不想一次突发的实验事故,让她失去了父亲,妹妹成了永久的侵蚀影响体。

她如今会成为一线战斗要员,与这段经历脱不开关系。她极具天赋,在魔法的修习和能量流动控制上甚至表现出比她的父亲远坂时臣还要优秀的素养,在妹妹的事故后她便投入了训练,培训七年,实战三年。若说她是这里最优秀的战斗员之一,没有人会表示异议。

而她的搭档则是一个完全的谜。

银发的男人让凛叫他Archer,登记表上的名字也是这个,他对自己的过去闭口不提,鉴于总部对战斗员的保密机制,她也无从得知他登记表上的履历。最早被要求同Archer搭档时,她对这个陌生而时常从眼神里透出轻蔑色彩的高大男人没有太多的好感,最初的行动中他们互相讥讽,几乎没有任何愉快的回忆。回程时偶然遭遇的侵蚀事件则是转机,互相救了对方的命之后,他们磨合得明显好多了。Archer擅长的事情刚好补足她的弱项,反之亦然,尽管依旧为了行动的方案争执,但多是以Archer的退让结束。有一次同其他组别合作,提交报告时阿尔托莉亚的小组里,迪卢姆多说“你们关系真好”,她立刻否决了,但她身后的Archer,却没忍住那声笑,她恼怒地回身过去想要说什么,却撇到对面一整个小组看向他们的眼神——立刻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她慌忙放下击打Archer手臂的拳头,心里念了二十遍优雅,才总算调整回状态。

她后来带他去看了父母的墓,也带他去看了在医院疗养的妹妹。

但她依旧对他一无所知。

“凛。”

远坂凛抬起头,Archer正从技术分析室走出来。

“新的调查任务已经到了,明天八点出发。”

Archer指给她看手机接到的通讯记录,他们中只有他随时开机,尽管凛才是实际意义上的队长,但手机到她手里似乎总是会坏掉。

“喔。”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向走廊另一边迈开步子,“我去休息一下,行李麻烦你送到我房间里吧。”

Archer似乎叹了口气,但是依旧拖着箱子离开了。

在皮箱轮子滚动的声音中,她转过头,看了眼他的背影。


“姐姐。”

坐在病床上的樱看起来与普通人并无异常,为了同外界隐瞒身份,她现在姓间桐,被侵蚀影响依然存活的个体,至今只有她一例。看到远坂凛来看她,她放下书本笑起来,头上的发带轻轻一荡,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樱,还好吗?”

“还好,姐姐你怎么样呢?”她顺了顺耳前的头发,她的发色先是和自己相仿的深褐色,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转为暗紫,如今又开始一缕一缕地转向银白,“没有受伤吧。”

“很顺利。”她坐到床沿,握住了妹妹的手,“治疗有效果吗?”

“有一点。”

那其实也就是没有的意思,远坂凛当然知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唔……一定要说的话……该说是肚子饿呢,还是……”

樱皱起眉头沉思,突然间又抬脸向门外看去。

“樱?”

“Archer先生,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她赫然转换了话题,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回答:“他去休息了,我们明天早上启程,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好像只要有他在的时候,会尤其地……”

她等着樱的补充,但最终樱什么都没说。

远坂凛走出病房,站在走廊里看着离开前向樱索取的几根用来检测的银发,突然间意识到,她居然已经开始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这次轮到Archer开车,远坂凛坐在副驾驶上一直忽梦忽醒,脑袋歪在了安全带上,Archer偶尔目光瞥过去,叹口气,放慢了车速。

等红灯的时候,远坂凛悠悠转醒,问道:“我们到哪里了?”

“还有三十分钟才到,在城市另一边。”Archer回答,“你没有睡好?这可不是出任务前该有的状态。”

“Archer——”

“太轻率了——”

“我休息好了!”

她不得不提高音量阻止他的唠叨,随后觉得自己太过激动,又轻刻了两声:“昨天晚上和其他几个小组一起开了会,关于抑制装置的事情——”

Archer挑挑眉,等着她说下去。

“我们都有抑制装置功效变差的现象,也同不同分部的成员联络了,目前可以确定出现这种状况的只有以这座城市为圆心、半径约200KM的区域……但魔力波动的检测结果并无异常,目前没法查明原因……啊……”

她说着就又打了个哈欠,Archer耸了耸肩。

“凛,你觉得会是什么呢。”

听出对方变得严肃起来的语气,她坐直了身子。

“我认为,可能会是发生大规模侵蚀的前兆。”她顿了顿,“虽然阿尔托莉亚他们持反对意见,但是抑制装置本身并没有问题,容纳的魔力量没有变化,波动数值也不存在差异,那么,一定有我们忽略了的某一种数值在起着作用……Archer,你是不是跟我提过,一个倾泻量的问题?”

“我说过吗?”Archer反问了一句,远坂凛已经从包中取出笔记本翻找起来。

“说过的……我没有记日期,但确实提过。”

她的笔杆末端抵在下巴上,稍微停顿一会儿,在本子上列起了复杂的算式。

“当时我说这可能只是猜想,但或许确实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眼见她已陷入一人世界,Archer并没有继续打扰,为避免晃动的车子干扰思路,他把车开到路边一座公园的停车位停了下来。远坂凛似乎并未察觉,仍一个劲地写写画画,待到她终于写满三页纸,才重新抬起了头。

“……好了,就是这样……咦?这里是哪里?”

“刚好路过,停下来等你写完。”Archer待到这时才摇下车窗更换车中沉闷的空气,“是公园。”

远坂凛却没有回他的话,他又重复了一遍,但对方的视线直直盯向窗外某一点,没有半点反应。

“凛?”

他俯身低头凑到她身边,从同样的角度看了过去——这次连他也一时说不出话,但并没忘记立刻拿出设备记录影像:以肉眼可见的血红色在天空中急速扩散着,黑洞一样在天空中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仿佛一只血红色的鬼魅的眼睛——然后突然间,就像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红色的侵蚀征兆消失了。

平静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那是……什么……?”远坂凛问着,和Archer的视线碰到一起,他们对视了半秒,随后都像触电一样迅速意识到了什么——

“是预兆!Archer,回总部!”远坂凛大喊起来,大规模侵蚀前海市蜃楼一样的征兆景象,十年间仅在欧洲出现过一次,那一次遭受损毁的是市中心一整个商业街,由于观测到的人极少,仅有模糊的影像资料。而他们所目击的则要大得多——

[从目测推断,影响范围可能波及到整个城市。]

Archer发动车子的时候,远坂凛发出了这样的讯息。


日常的消失,只需要短短瞬间。

她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但也从不后退。


远坂凛奔跑在医院的走廊里,总部在收到他们的讯息后立刻拉响了警报,全体人员出动疏散城市民众,她带着一波平民来到庇护所,便立刻去找樱。期间Archer和她分开行动,他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她没多问。

她的妹妹坐在病床上,双手捂着脸,身体不停地颤抖,想要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她问她有没有事,却在扳过对方肩膀的时候,被指尖感受到的剧烈痛感而几乎叫出声——手指一道血红痕迹正逐渐沿着手指向手臂扩散而去——但眨一眨眼那现象就消失了。

她来不及更多考虑,猛地抱住了樱,从肩头看到背后披散的长发,那些紫色的发丝一丝丝一段段的成为抽去生命般的灰白,她想起侵蚀现场所看过的那些图像情景——被拖入侵蚀裂隙的人,也是这样,痛苦而惊惧地捶打侵蚀的帘幕,先是发不出声音,随后整个人被抽离了颜色,再之后就消失了。

有说法是他们被拖入了两个世界空间中的缝隙,在那里失去形体和声音,徒有意识地永远游荡下去。

不是现在,求求你不是现在。

她抱紧她,指甲深深扣进了对方的后背。掉落在枕头上的测量仪打开了,她看着那指针从绿色迅速过渡到了红色区域马上就是深褐——她闭上眼睛。想象所有可能发生的情景,然而最终什么都没发生,指针一点点地、缓缓地挪了回来。

她放开她,樱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头发仍大多是深紫。

“姐姐……?”

她像什么都不记得一样看着远坂凛。

“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问出口,“你刚刚有什么感觉?”

“我……好像有东西要把我带走了。”她就像做了一场梦,所有的回忆都蒙着层云,“但是有人在我身边,既要把我向那边推过去,又像是要把我拉回来。”

“有人?”

尽管知道这可能只是痛苦造成的错觉,远坂凛依旧追问。

“是的。”

樱点了点头,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好像有很多能量要填进来,又好像有许多东西要将我带走,但是那是人的手,不会错。姐姐,那是Archer。”


他曾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一语不发,比如一言不出。


Archer回到总部时,在门口遇到了远坂凛。

“警报已经暂时降为第三等级了,凛,你应该去休息。”他看着少女等待已久的倦容和目光犀利的双眼,毫不客气地批评,“有的是事情等着我们来做,你不去吗?还是要我带你去——”

“Archer,你都做了什么?”

她打断他,不给对方岔开话题的机会,一五一十地将樱所说的事情告知。Archer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了那种她所熟悉的,轻蔑一样的嘲笑声音。

“所以,你就是因为你的妹妹的梦话,就当我与此事有关或者能解决此事?”

“当然不仅仅因为樱的话,”她摇头,双手环抱,尽管是仰视,气势却不输人,“你在警报没有接触时,都做了什么?”

“我去疏散现场人员,并且侦察情况——”

“说谎,Archer。”远坂凛再次打断他,“我问了所有的行动队员,没有人在现场看到过你,现场规定不得单独行动,但你甩开他们谎称要同我会和先行离开了。而最重要的是,我们分开始,你说是总部叫我回去看看樱的情况,但是根本没有这样的指令发出过。”

她说完,凛冽的视线直接看进他的铅灰色的眸子:“作为行动组的组长与负责人,我有权命令你向我解释这一切。”

“Archer,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为什么会提醒我樱的事,对于这次侵蚀,还有侵蚀与樱的关系,你究竟知道什么?”

她问完,本以为对方会扯开话题,会蒙混过关,会对她如此强硬的命令而争辩。或者该说,但凡是这些反应中的任何一条,她都有应对的方法。

然而Archer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回答。最终挪开了步子。

“Archer?!”

他背对她前行,并没有转头,但这次到确实开了口讲话:

“凛,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什……”

“往好听点说,我们在拯救世界。”

本来已经追上去的远坂凛停下来,青蓝色的眼睛转了转,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话语中潜藏的嘲弄与讽刺,但缘由为何,她并不了解。

Archer也停下脚步,他没转头,她看不到他的表情,然而话语里掠过了某些情绪,她不懂,但是听出了。

“从另一个角度上讲,或许是我们在毁灭它。”


比如再也不见。


“这里就好,姐姐,接下来让我自己来。”

无奈之下,远坂凛松开推着轮椅的手,让樱自己操纵着轮椅缓缓从电梯驶入了通道,他们此刻位于总部地下深处的实验区域,自从他们的父亲出现事故后,便兴建了这所保护措施更完全的实验室,樱和她都曾在这里待过很久,母亲亡故之后,凛才得以被确定未受侵蚀物质影响而加入了培训部。而樱则是过了几年才被允许转移到地面上的设施。

既熟悉又陌生的走廊,被关进笼子里的怪物,她们自小失去的东西。此次要求把樱移至这个区域,凛是不同意的,然而樱身上的异变已经不是慢性侵蚀这么简单,这件事已经由不得她了。

“就是这里,”她为樱把观察室的门打开,陪她一起进去,“我上午都有空,会在这里陪着你。”

“没有任务吗?”

“短时间内都没有,下午他们会为我指派新的搭档。”

这句话说得短促而轻快,远坂凛没有从Archer那里问出什么,发觉他行为异常的总部也没有,他接受了处分,甚至在远坂凛前来时狠狠地讽刺她,她气得扭头便走,提了新的搭档申请。

樱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多问。

“是吗,那就在这里随便做些事情吧。”

话虽如此,她们并不经常聊天,凛幼年时经常给她带来童话书,代替母亲的角色哄她睡觉,但那毕竟是太久的事情了。她想不到好的话题,随身又没有带什么东西,只得打开兜里的记事本,试图从里面随便找一些什么东西出来。

和Archer的搭档从第十二页开始,她几乎只往上面写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消耗不快,这一页是Archer向她提起的概念,这里是对于抑制装置的改进意见,事故报告,第一次未能成功救出所有被困者时,她只记了日期,什么都没有写,Archer除表达最基本的歉意外,似乎态度如常,她以为他冷血,然而却在旅途中醒来时,看到Archer阴郁而痛苦的眼神。

她只见过那眼神一次,意识到她清醒,对方立刻回复了原先的神态,她只要一问,他三两言语便将话题引至其他方向,但她知道她没看错,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从“这个人还可以”,变成了“这个人确实可以交托背后”。

她停下来,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想Archer的事情。

樱看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姐姐,那天是怎么想到来找我的呢。”

“是Archer叫我来的。”但我问了他,他什么都不肯讲。

“姐姐你们是在那所公园观测到预兆的吗?”

“是的。”

“我也梦到了。”

远坂凛抬头看向她。

“但是,不是在公园,而是在市中心最高的那座摩天楼的楼顶。我把梦记下来给美杜沙讲了,她提了分析报告,但我并没有全部都说,这些事情对你先说一遍更有必要。”

“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Archer站在那里,她对我说,‘不要跳下去。’”

“不要跳下去?”

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但我想,梦里的‘我’并不是我,因为我看到自己手上有那条红色的项坠。”

红色宝石项坠是远坂家传的东西,据说因附着强大的魔力可作救命之须,远坂凛一直带在身上,此刻听到也托在手上端详起来。

在楼顶的人是我吗?

“只有这些吗?”

樱正要开口回答,突然门外有人敲门走进。

“阿尔托莉亚?”

“凛——”金发少女快走两步,“在地面上联络不到你,你快点——”

“怎么回事?”

“Archer从禁闭室逃走了。”


她/他不曾怀疑自己,亦不曾怯于面对他人。

(即使内心有所动摇,现实也未曾给予他/她这样的机会。)


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他这样想着,弓箭在手上幻化成型。


我知道他会去哪儿。

她拉开车门的驾驶席,不等他人有所反应便落下所有车锁,在隔离杆落下前一脚油门冲出总部的大门,关掉了车上的定位系统,冲入了中断通讯的封锁区。


原本喧哗非常的都市,在前晚已因突如其来的警报而全部清空,走在街上时甚至给人如同走进一部超脱于现实的恐怖电影。萧条而晦暗的街道寂静如同坟墓,他小心地沿着马路中间走去,空气中有黏腻的水珠,贴上他的风衣。他安静向前,弓箭却已搭在指间——周围一处街边长椅,商店橱窗里的塑料人形,所有一切都可能暗藏杀机,所有一切都可能是陷阱。

暗红色的蛛网慢慢的在他右后方的街道上悉悉索索地编织起来,他在街边一处转弯镜前撇到那正伺机而动直接刺穿他脖子的魔力生命体,在心里默数了321——后脚猛然蹬地向前一跃,后空翻的同时射出手中的弓矢,时间短短不到一秒,但那红色的宛如人工生命体的蜘蛛只是晃荡了一下用于捕食的利爪,便迅速地重新消散开来。

魔力凝聚到一定程度后,将会拥有生命体一般的意识——这件事凛一定是不知道的。

想到了这个名字,他不自觉地笑了一笑。


她猛打方向盘,险险避过几头如同狮虎一样向她扑来的魔力凝结的怪兽,那怪物的爪子在车体上还是留下几道刮痕,她心理暗骂了一句,在对方试图扑到车顶上时,右手从档位后的储物栏掏出一块宝石诵念咒文,蓝宝石的光华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时猛然发出刺眼的强光,车身整个如同被白色烈火包围,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魔力吸收殆尽。

该死,那块宝石可是花了大价钱。她咬牙嘟囔,挡风玻璃外,天空已经整个变为燃烧起来一样的赤红,高浓度的魔力凝结成了巨大的水柱一样的形态,从穹顶倾泻而下,浇到地面时并未形成洪流,但这才是最令人觉得可怕的地方。

土地正疯狂的吸收那些魔力,迟早会超过所能承受的负荷,届时地表崩塌侵蚀开始,区区一个城市,怎能容纳它的胃口。

她镇定了精神,目光瞥向远处的摩天楼,单手执着的怀表,指针停留在褐色的最高档位不停晃动,最后终于承受不住一般,整个表面啪嚓一声整个碎裂。


他蹬上摩天楼的天台。

这于他来说是熟悉的景象。

烧灼的空气,铁锈般红得令人作呕的天空,暴雨一样倾泻而下直要将地表贯穿的巨大魔力柱。

“至少,这一次——”

他低头,看着手心红色的项坠,它已失去光泽与魔力,只有因长时间被握于手心而给人以散发温暖的错觉。

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已经全部都没有了——


远坂凛跑进天台楼梯,期间挥开不少疯狂地想要从她那里获取一点魔力的小小怪物,她一脚踹开门口,冲了出去。

Archer站在护栏旁,由于魔力引起的烈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走近。

她一眼瞥到对方手心握着的坠子,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两条同样的链坠。

试图唤起他的注意,她只得清了清嗓子。

“在解释之前,先对我道歉。”


一切好像就该是这样发生的,一切又仿佛根本不该这样发生。

看着那红衣少女亦步亦趋地走近,Archer愣了好几秒,听她咄咄逼人的高傲语气,好像此时此刻他们还在进行一个事前任务的普通调查。

“……凛,我真没想过能再见到你。”

他苦笑着开口。


她听到他这样说话,唇角的弧度居然放松了。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他继续补充道:

“这是第二次。”


我所知晓的世界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远坂凛亮出那本笔记本,一字一句地说着。

“你提出的理论,之前从没有人提过的魔力的瞬间输出量;你把车停到那个公园,那不在我们规划的必经路线上;你告诉我去找樱,是因为知道如果最糟糕的事态发生,我有办法用这东西挽回,对不对。”

她扬给他看手中的链坠,除却她手中这件光泽更为鲜艳之外,其他就如同完美的复制品一样,分毫不差。

“除了樱,我从未对人提起过这链坠里附有的魔力,它足以短时间内作为小型的抑制装置使用。但是,你为什么会有?这是我家祖辈专门定做的传家之宝,世界上不可能再有同样的一件。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先是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会爆发侵蚀,早就知道事态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故意支开我,甚至早就明白该怎么阻止一切?Archer——你是不是知道未来?”

面前的男人笑了。

“我还以为你会迟钝到更晚一点才能发现。”

他说着,将链坠重新收好。

“纠正你的猜想,我不是预知未来。”

他看着远坂凛震惊的眼神,补充下去。

“我经历过那个未来。”


一切从此开始,一切至此结束。

“我说过,我们在毁灭世界。”

这一次,他没用“或许”这个词了。

“凛,我从那个正在侵蚀你们的世界而来。”

他完全转过了身,正面看向远坂凛,他的背后,铁锈颜色天空燃烧着,腾起熊熊毫无温度的火焰。

“同样的经过、同样的地点,所有侵蚀发生的记录——只要是我能够凭借自己找回的记忆里还存在的,除了有时间上的微小差别,其他没有任何不同。”

我在那时就没能救的人,即使在这里重来一遍,也依旧不能挽回。

“我们那里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和你们没有什么不同,抑制装置,封锁区,把被侵蚀影响的人关起来研究——我说的就是樱,那个世界的间桐樱。”

她站在原地,发不出声音。

“我们每个人都自以为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但最终只是加速了它的毁灭。”

他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也曾如同阿尔托莉亚一样愿意相信一切。救人,自己做的事情可以救人,最终可以让整个世界免受侵蚀的危害。可事情发展到了最后,残酷得几乎令人发笑。

他们用于控制事态的抑制装置,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停止侵蚀的发生,空间已经打开了缺口,如同拉开水槽的活塞,夹层中游荡的魔力会不断涌向这个地方,数值的停止仅仅是表面现象,在他们自以为安全、自以为万无一失,数值绝对检测不到的地方,积聚着的魔力会爆发,一间教室、一栋大楼、一座城市甚至一片大陆——整个世界的毁灭的进程,不过仅需短短几个月,人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城市陷入最后的狂欢,他拖着破灭的脚步,徒劳得想要期待奇迹发生,但最终没有——

“而你——”Archer停下了话,他别开了视线,语气复杂,但远坂凛觉得,如果不是烈风袭上双眼,他几乎是要悲伤到笑出声了,“你死了。”

“在樱之后,第三次大规模的侵蚀结束后,走投无路的人们发现她改姓的事情,侵蚀事件唯一的幸存者反而成了罪魁祸首,她那时也已经虚弱到快要被完全吞噬了,你想要救她,没能成功——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你没有用那条链坠,而是作为遗言一样交给了我。”

那坠子没有附言,功能在当时而言反而更像是个嘲笑。用作自保也好,救人也好,反正也仅仅有一次机会。但是救一个人,却只能让他之后面对再次被毁灭的结局。

“但这确实是最后的希望了。虽然很渺茫,但我很感谢你,凛。”

世界的毁灭避无可避。远坂凛看他那种犹如溺水抓到细微稻草的姿态,为了救人,他毫无疑问会做一场豪赌,她猜到了他会做些什么。她艰难地咽下所有想说的话,接着他的说了下去。

“所以,你在侵蚀发生的时候,用它作为暂时的防护,走进了空间的裂口。”

他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一切尚未发生,一切温和平常,人们甚至对灾难毫无所觉。他的记忆因在空间夹层的魔力影响,混沌而不完全。总部的位置是保密的,他顺着记忆里自己待的那一个拼凑出地址,在相反的位置找到了它,那里,比较完备的抑制装置运作体系刚刚建立,他想办法伪造身份,终于得以走进大门的第一天,在前厅与刚刚结束培训还未进入实习期的远坂凛擦肩而过。

如果那时她便转头问好,大概能看到他此生唯一一次,因突然涌入的记忆而抑制不住情绪,几乎快要被情感压至崩溃的模样,但那只是短短几秒。更多的回忆依旧残缺不全,但也足够他迅速地整理好情绪,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终于可以挽回这一切了。

“我不知道樱为什么能够看到我,或许作为侵蚀影响体,她同样流通了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他笑起来,表情重新回到她已经看惯的那一种,“我想一人处理此事,但是你会跟来,我也并不意外,呵,不管哪个世界,你们都同样。”

远坂凛忽视他话语中的无奈:“所以,你为什么只把这些告诉我?”

“随着侵蚀规模的加剧,我的记忆也在跟着回复,告诉你那些概念、知道预兆发生的地址,樱第一次陷入危险的状况。我是逐渐想起的,所以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更多的东西。”

“比如?”

“比如阻止侵蚀真正的原因,凛,两个世界中间的平衡体系被打破了——能量本是平衡的,现在却因为一个小小的误差,而在不同的地方变得极端不平等,过多的魔力流泻到了另一边。为了补足这个差异,就要有更多的魔力从裂隙中互相侵蚀。剩下的就是连锁反应。”

远坂凛的大脑急速消化着这些讯息,她眼神转了几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

“对,你能想到的。”Archer笑着说,“既然过多的能量倾泻了,想办法让它维持平衡就好,能量的测定值一直少一个参考变量从而无法实现能量的注入逆转,但是如果是你,我认为可以做到——实际上,在那个世界,你几乎就要做到了。”

只是时间过于紧迫,事态的扩大远超出他们能够处理的范围,最终没有成功。

“我应该可以写信,但是还是亲口解释比较简单。”他补充,侧过脸瞟了一眼燃烧得愈来愈烈的天空,“时间刚好赶上。”

“……现在你打算做什么?”远坂凛的心中升起了警戒的讯号。

“你现在从这里,开车逃到城外,时间应该刚好,在即将发生侵蚀的前半个小时里,所有魔力生命体的机能会陷入沉默,城中的人早就提前撤离,你都不用担心塞车。”他甚至还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这条链坠虽然已经用过一次,但毕竟从时空裂缝里带了过来,上面残留着的魔力机能,足以作为一次暂时的能量逆流的引子。

“我可以保证损失规模不会波及到整个城市那样巨大——如果任由其发展,就算你真的研究出了方法,发生过如此巨大侵蚀的情况下,也很难阻止连锁效应的迅速发生。当然,我无法保证侵蚀开始的中心地带会有多大的损失范围,所以你得去避难,凛。”

他说了这么久,终于又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哦,这样。所以,你是叫我去避难,依据你给我的情报,尽快相处办法挽回这个世界,救回更多的人。对吗?”

远坂凛向前跨了一步,仰起脸来看着他。

“是的。希望你能理解,这是最好的考虑。”

“我明白了。”

她作势转过了身,听到身后传来放松的叹息声后,终于没有忍住,一把返回身来揪住了他的领口。对这一反应猝不及防,他向后跌倒,躺在了天台冰冷的地面上。

“Archer!你这个——”

她止住了话,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推开她,但她手上的力道,还是松开了。垂下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表情。

“那谁来救你呢。”


一直都在说别人的事。

为这种理由生气,好像爱情小说一样幼稚可笑。

一直都只想着拯救他人。

为这种理由生气,好像被拯救了一样痛苦万分。


“我不会走的。”

远坂凛最终这么说。

“既然你说我可以研究出结果,现在我也可以做到。”

她站起来,说着便从背着的包里拿出带来的各种测定仪器和道具。

“凛——”

“闭嘴。”她连眼都没抬一下,“既然有可能,为什么不去做。”

他没有再说话。

“既然你说,我给了你最后的希望,我现在就能再给你一次。Archer,你别忘了——”

——我是你的搭档,你的朋友,或许也是你想救却没能成功的对象之一。

对她而言,他们初次见面时,她曾说我是远坂凛,事先声明,我会尽全力制定计划、考虑你的建议,但如果你做不到信任我,就不要与我搭档。

“你那个时候,是说了没问题的。”

她把坏掉的怀表装进了另一个测定仪。

“……是啊。”

沉默了许久,他如此应合。

“没问题。”


时间紧迫,他们并未就此事再做争辩,远坂凛列出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紧张的利用手头的材料与宝石改制道具,侵蚀的过程是极为迅速的,若等到那时再做处理太晚,如果可能,最好现在就能打开缺口注入能量,使之回到平衡的状态。

“如果如你所言,打开缺口并不是问题的关键。侵蚀开始的地点,是以这里为中心,也就是说,是我们的正下方。那么即使现在扔下去,也能打开注入力量的缺口。”

“从理论上讲,没有错。”Archer回答。

“也就是说,只要注入能量就够了。”她低头沉思,“一个城市的侵蚀量,所能承载的力量范围——”

她列出诸多算式快速演算着,Archer观测着警报设备,突然间站了起来。

“凛,侵蚀加快了。”

他看向远处的天空,本已是锈色的天空,此刻不再燃烧,而是透出不祥的血红,黑洞一样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仿佛一只血红色的鬼魅的眼睛——这景象,和他们之前观测到的一模一样。

“这也是你那边经历过的吗?”她虽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发展,但还保持着冷静。

“没有。现在这个发展,我们最多只有十分钟了。”

“可恶……如果能再有二十分钟——”那些时间,足够她完成一个大型的转换力量的法阵,世间万物皆有能量,引导他处能量转至此处,虽然花时间,但对她来说,并非做不到。只是以现在的运算量,他们需要太多的时间在范围内做布开法阵的准备。“如果把分散的力量汇集做不到的话,还有什么——”

她的实现突然撇到那个只能作为零件发挥作用的怀表,然后扑过去将它拆了下来。

“凛?!你做什么——”

“测量侵蚀的变化没有必要了。”她熟练的拨弄开表盘,重新调整了线路和零件,“这样——”

她把改装完毕的怀表先是交到Archer手心,轻轻吟颂一段启动的咒语,指针先是没有规律地摆动了几下,随后开始正常地运作起来,指针卡在绿色的范围。之后她又给自己做了一遍,这一次的结果则是褐色。

“喔,这次真好,没有爆炸了。”她笑了笑,不等对方问话便开口解释,“这是测量个人拥有能量用的,利用了你告诉我的概念,当然,这个并不重要。”

她清了清嗓子,掏出兜里装着的属于自己的链坠。

“那个测定值说明,我身体内的能量是足够在侵蚀发生前抵消它的能量的。结果为何如此,我确实有点惊讶,但也不做他想了。所以只要我带着链坠跳下去,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甚至连侵蚀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等等?!”Archer打断她的话,“凛,你该不会——”

她说着上前,把自己的宝石项链和他的交换。但对方并不松手,她没有办法,试图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我的演算式,技术局的人都能看懂也都能继续研究,虽然很不甘心要把功劳交给美狄亚,但是足够了。”

“Archer,松开手,我把链坠交给你。”


一切从此开始,一切至此结束。

一切只是无尽的循环。


“你做的和我所做有什么区别。”

“你是完全不想到自己,而我是结合现今的情况下作出的最优选择,如果有其他的可能性,我不会这么做。”远坂凛直视他,丝毫没有对自己将要面对的牺牲的恐惧,“所以,如果你有其他可以争取时间的方法或情报,现在就告诉我。”

“……”

他没有,他所知的一切已经尽数告知,如果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凛……”

“Archer,看着我。”

她凑到他跟前,不由分说地板正他的脸。

“这和你有没有救我、能不能救我无关。你说过,那个世界的我把项链留给你时,没有任何附言,我不知道她和我是同一人还是两个人,但如果是我——”

我必定是希望,你不必因我怀有任何负担地走下去。

“而且,有你的先例,说不定我还可以过去也为你拯救一下世界。”

她从容地放开手,执着从他手里拿走的链坠走向防护栏前,那防护栏大概是因为Archer来到这里时已与什么打斗过一场而损毁出开口,她只需轻轻一跃便足以跃下。

“凛。”Archer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似乎跟了过来。

“什么事?”

“我突然又想起些东西,你的推测可能有错,”声音越来越近,尽管知道这可能只是拖延的把戏,她还是转过了头,随后被对方扶上了肩膀,低头凑到了耳边,“不要跳下去。”

“……?!”

后颈猛然一痛,刹那的眩晕让她足下一软,就着这个瞬间,Archer把她推向了距离护栏极远的地方。

“你的推定确实有错,如果你的测定仪都是以这个世界为基准来计算,那么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所以数值测定不出,而以平行世界的容错量来计算……算了,没有必要再跟你讲那么多。”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根本来不及,只见Archer背过身,向正下方已经有开启迹象的空间裂隙投下了链坠。

门被开启,剧烈的风暴从正下方轰然上升,他衣袂翻飞,足尖踏到护栏上,向下跃去的前一秒,又转过了头,看着跌跌撞撞依旧走不稳当的远坂凛。

“在最后关头出现疏忽,真像是你的风格。太不谨慎了啊。”

他轻松地笑起来。随后在她的视线里消失,向下坠去。

她即使努力地追赶,最终也没能触到他的衣角。趴在栏杆边缘探出身子的时候,突然间涌起的魔力波动的风暴又将她向后推倒,她躺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天空扭曲变形——铁锈的颜色,暗淡的红色,最后是寂寥无比的幽蓝。她躺了很久,怀表的指针滴滴嗒嗒地响着,缺乏了测量的对象,和她本人一样孤立无援。

开启的通讯暴露她的方位,再过十分钟,就会有人来这里。

她躺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时间凝滞了,她甚至在想,或许她坐起身,Archer还会站在那里。

大概是因为,并没有任何告别的话语。

“开什么玩笑……”

云层逐渐散开,阳光炽烈无比,她用手背盖住了眼睛。那条属于他的宝石项链,躺在她的掌心。

“失败成这么个难看的样子,这不是到最后,还是没能救你吗……”


Archer在这个世界的经历,或许只有远坂凛能够有发言权。

而她既对他十分了解。

怀表、发带、链坠。

她也对他一无所知。


十年之后,仍是一个和十年前一般的天气。

人们遗忘伤痛和灾难的速度总是特别快,总部取消成博物馆,大半的研究设备则搬至了市中心。

远坂凛不再梳起长发,花了十年时间,她如他所想那般解决了所有的难题,今日,那不再是灾难,而是收录到字典中的词汇。

她的事情完成了,但她依然有事没有做。

“姐姐。”

电铃响起,樱的声音从手机中传过来,她的头发已经重新回复到最初的颜色。扎紧的发带却依旧如初。

“阿尔托莉亚的车已经到了,她说在楼下等你,那个针对探索时空裂隙的实验要开始了。”

“谢谢啦,樱。哎?等等……啊,又不出声音了。”

无奈之下,她放弃了对这小小玩意儿的修复,仰望天空的时候,深深叹了一口气。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啊。”

独自一人提起拉杆箱,挂在胸前的链坠晃晃荡荡,她微笑着走向电梯间。

这一次,我来找你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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